荒城之月(荒城之月简谱)

小乐 2021-09-11 12:12:24

  在九州的那几天里,随时都能看到墓地与民居杂处,生死一线的感觉异常清晰,“荒城之月”的旋律每每不期而遇地在脑海中响起。

  想起九州之行,眼前浮现的第一个细节竟然如此琐屑——电话铃响起,一个正装男人噌地从座位上弹起,蹿到柱子面前,紧跟着“嗨嗨”连声,仿佛那根柱子不仅撑着浦东机场候机厅的屋顶,还撑着身家性命。其时,我和那个男人一样,正准备飞往九州的中心城市福冈。

  这是我首次赴日,没有压力单纯观光。或许正因为闲得慌吧,还没上路我就已经神思散漫了。当时我胡思乱想的是,如果把这样的姿态上升到“国民性”这个高度来认识,该如何形容?够无聊的吧?坦白地说,我一旦闲下来就会灵魂出壳胡思乱想,并恬然不以为耻,自命为灵魂自由之一种。还真得感谢宽容的时代,从来就没人试图以公义之名扳掉我这点卑微的爱好。

  上海离福冈800多公里,比离北京还要近。一个多小时的飞机,阴云连成一片,国界显得那么虚无飘渺,人类显得那么作茧自缚。然而飞机并非飞向虚无,当飞机在福冈机场跑道上滑行时,5架武装直升机扑面而来,机身上写着“海上保安厅”,当然还有太阳旗。

  日本到了。

  九州行

  在九州的那几天里,随时都能看到墓地与民居杂处,生死一线的感觉异常清晰,“荒城之月”的旋律每每不期而遇地在脑海中响起。 (陈一鸣/图)

  九州行

  九州大分“血地狱”温泉 (陈一鸣/图)

  九州行

  佐贺“有田烧”体验工坊 (陈一鸣/图)

  九州行

  日本雕塑家北村西望设计的“和平之神”凝视着原爆现场。 (陈一鸣/图)

  九州行

  佐贺嬉野馆和式晚餐 (陈一鸣/图)

  透亮温润的绿色

  如今日本似已无奇可猎,再说此次游览又是走马观花,我能遇到什么新鲜事吗?别人感受过的,我再验证一次,这大概是正确的态度。

  首先是绿,无边无际浓浓淡淡的绿。大巴离开机场,穿梭在九州的田野森林之中。偶一恍惚,感觉自己正走在广州市区通向新白云机场的路上,那条路的绿意一直让我沉迷。再则是干净,公路和公路两边的花草,都好像刚刚有人擦洗过一样,汽车飞驰而过,身后没有扬起的灰尘。停车小憩,厕所也基本上像传说中的那样,整洁异常,散发着一股香味。偶尔干净一下不难,难的是时时处处都那么干净,这点确实值得赞美。

  矗立着电线杆子和瓦屋的田野,就像宫崎骏的环保电影中反复出现的画面,那种透亮温润的绿色,看上去就舒服,就放心。据说九州地区是韩国游客的最爱,每年游客达六十多万人次。中国游客会到这里来享受绿色休闲吗?或许会吧。

  我的故乡就是如此。那是东北的一片深山老林,伪满洲国时期,那里修通了铁路,开始了工业化伐木。在我小的时候,城镇周边的山上就已经没有成材的大树了,要砍大树得往山沟儿里走很远很远。伐木工人中流传着无数与日本、日本人有关的故事,比如,日本全是秃山,好不容易长几棵树舍不得砍,早先咱们这儿的木材运到日本之后,涂上沥青沉到海里存着,现在存货还能用一百年。再比如,日本人从咱们这买了木材,运上船之后直接在船上加工成板材,转手再高价卖给咱们……类似传说,伐木工人讲得煞有介事,而理性人士大多付之一笑。

  受迫害的想象与散布谎言的区别何在?谴责罪恶与发泄仇恨的界限何在?没有“国民性”的人和浑身“国民性”的人,哪个更下作?凡此种种,越较真越纠结,越纠结越是一脸官司让人讨厌,这基本上就是我个体命运的素描。如何便宜行事,在“一个都不宽恕”与“相逢一笑泯恩仇”之间找到平衡点,这是一个问题。

  古镇与温泉

  在瞌睡来临前夕,旅游巴士停在了一个安静的小镇,这里是浮羽市。浮羽市隶属于福冈县,人口才3万。因为城市太小,浮羽市的汽车用的都是邻居久留米市的牌照。

  浮羽,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描述的是穿城而过的小河上曾经的景象吗?我们到达时正是下午,行人稀少,宛如空城。跨河小桥,河边绿树葱茏,满街的老房子,松树掩映,苔藓斑斑。在一个名叫“土藏”的土特产店里,我买了米酒和煎茶,据说这里的米酒是店家自己酿造,很有名。

  据说文豪夏目漱石曾经流连于此,浮羽吸引他的是什么呢?用汉语来描述,浮羽的情调是“寻常巷陌,烟雨江南”。我们一行人刚上完车,天就飘起了雨。

  傍晚时分,我们在雨中到达了大分县别府湾皇家酒店。吃过晚饭,大家迫不及待地去酒店附设的温泉,据说这是整个别府离海最近的温泉。按照日本习俗,浴袍左襟压在右襟上——活人都这么穿,只有死者入殓时才相反。进入温泉后,先洗后泡,毛巾不能带到池子里。

  大分县的地狱温泉群蜚声日本,包括白池地狱、鬼山地狱、血地狱、海地狱……为什么叫地狱呢?光听名字就能把人雷得一跳,等亲眼见到则会惊叹名副其实。

  海地狱湛蓝如海,血地狱通红如血。每个“地狱”都蒸汽升腾,响声如煮,来自地壳深处的硫磺味直刺鼻腔。闭目感受,就像站在一辆蓄势待发的蒸汽火车边上。“地狱”周围,绿树浓郁得阴森可怖,仿佛并非人间之物。这些“地狱”大都热得要命,不能供人沐浴,但看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日本僧侣作家今东光在其散文《地狱赞》中写道,“人生在世,见到一次地狱,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以从零开始反省自我,重新思考人生之路,也堪称别府地狱的千姿百态给予我们的启示吧,一度下到地狱而又复活的人才堪称真正的人吧。”

  乐于思考的人,可以望着温泉出神,琢磨地狱的人文含义,甚或推算地壳灾变的可能。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讲,过温泉而不入总难免要有遗憾。日方观光机构想得很周到,在“地狱”边上专门设有一处凉亭,脚下温水流动,名为足汤。游客走累了,在这里脱去袜子,挽起裤筒,把脚泡在温泉中,倚靠着木柱休息片刻,也算是不虚此行了。

  我们这些游客中有人故意“挑逗”地盘问日方地陪,大分温泉和箱根温泉比,哪个更好?那位日本小伙子斩钉截铁地说,大分的更好!

  看来是爱屋及乌,中外皆然。等我们在佐贺市嬉野馆泡温泉时,当地人又介绍说,嬉野温泉是日本三大“美肌汤”(美容温泉)之一,你们今天泡了这个温泉,明天早晨再照镜子就认不出自己了!

  我对温泉没有研究,感觉泡上去区别不大,都很舒服。嬉野温泉是否给我美了容,我也不清楚,不过嬉野馆倒是让我印象深刻,那里的格调,活脱脱就是《千与千寻》中汤婆婆的汤屋。大堂墙壁上的春宫壁画,很黄很暴力,显见中日不同。

  “你行的!”

  走过几处景点,我发现几位讲解员的故事背后似乎有个共同模式——从无到有,模仿并赶超,故事的结尾是,你想做但没做到的,我做到了。

  有田是佐贺市最值得一去的地方,那是日本瓷器之都,“有田烧”的产地。在有田瓷器公园,我们首先听到的是关于那座欧式宫殿建筑的故事——17世纪,德国一位国王收藏了一大批中日瓷器,并为此专门建造了一个博物馆。现在日本人仿照那座宫殿的样子,把它建到了日本。

  陶瓷公园珍藏着有田有史以来的代表性瓷器,以及同时期的中国、欧洲瓷器。讲解员说,1610年,朝鲜工匠来到有田烧制陶瓷,当时的有田瓷器明显比不上景德镇瓷器。1640年中国明清鼎革,局势混乱,景德镇瓷器断货,欧洲改从有田进口瓷器。同时荷兰也向日本学习,自己烧制瓷器,当时日本的老师仍是中国。随着讲解员的指点看去,荷兰、日本、中国三国瓷器,一样的款式,一样的图案,而色彩和光亮度的区别一目了然,中国瓷器仍然是最美的。

  博物馆的尽头,矗立着一对近2米高的明治时代的大花瓶。1873年,这对花瓶曾代表日本的陶瓷烧制水平,出现在维也纳万国博览会上。“从那之后,欧洲国家就把陶称为CHINA,把瓷称为JAPAN”。讲解员平静地说,如同叙述一个举世公认的事实。

  看完博物馆,游客还可以亲手尝试制作“有田烧”。体验工坊的师傅发给每人一个烧好的陶坯盘子,游客构思完毕,先用铅笔描出图案,再用画笔蘸上彩釉绘画。工坊会替你烧好并邮寄给你。特别让人欣赏的是师傅的态度,他递给你瓷盘时还要鼓励你:“你行的!”

  “你行的”,有时候这句话真的能够成就一个人。在浮羽市吉井街的一座日本古式木屋中,一位日本点心师傅就曾对我说过这句话,促使对厨艺毫无兴趣的我捏出了几个可爱的糯米甜点。那位厨师叫北川,一个大小伙子,为自己能把一团糯米搓成樱花状而踌躇满志,就好像这是一项了不得的成就一样。看着北川得意的样子,我先是忍俊不禁,然后肃然起敬。我本没打算和大家比赛看谁能把糯米捏出花儿来,可是为了对得起北川这一声“你行的”,我也着实下了点功夫,结果证明,我行的。

  近代以来,留日归来的学者不少,可惜的是,“你行的”这句话没因此流行起来。

  “荒城之月”

  如今时世艰难,日本对自己的领先地位也倍感危机,这一点在“鸟栖名牌特价购物中心”就能反映出来。那是一条由诸多名牌专卖店构成的购物街,以4-7折的价格专销滞销品、残次品、试销品。旅游中安排购物环节,也算是题中应有之义,此时你究竟是行还是不行,别人说了不算,钱包才是硬道理。过去人们去趟日本,盯着的是大件电器,现在日本更像是女士的天堂,电器中国都有了,日本的酱油、大米、化妆品成了抢手货。

  在九州那几天,旅游日程安排得非常紧。有天晚上九州旅游部门宴请我们,一位曾在中国留学的日本年轻官员真诚地对我说,他非常钦佩中国政府大手笔拯救经济的魄力。很可惜,我不懂宏观经济,于是就谈我对日本的初步感受,我说我喜欢日本人那种蓬勃向上的精神,一块豆腐,一粒点心,一个瓷盘,做起来都那么郑重,貌似敬业实则敬己。善于学习别人好的方面,又不因此妄自菲薄……

  我最喜欢湾皇家酒店的那座海上教堂。那座教堂实际上是个婚礼大厅,只取教堂之美,保留了管风琴,增设了喷洒羽毛的机关,但没有十字架。

  教堂留下,十字架拿走,这个创意我喜欢。“玉阶朱墙何处寻,碎瓦漫枯藤。明月永恒最多情,夜夜到荒城”,这是我非常喜欢的日本民谣“荒城之月”的汉译歌词,整首歌唱的是世事沧桑,成败虚无。

  在九州的那几天里,随时都能看到墓地与民居杂处,生死一线的感觉异常清晰,“荒城之月”的旋律每每不期而遇地在脑海中响起。

  在日田市,我们去大原茶屋吃野菜,下车后要经过一片竹林,竹林边上就是一座墓园,园中墓碑参差,鸟鸣阵阵,风吹竹叶沙啦啦响。一群男孩骑着自行车,呼啸着在小路上掠过。茶屋院子里有老井,台阶上有青苔,院子角落绿叶深处的神龛里,供奉着一尊小小的木头神像。生者和死者,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,都在此时,都在此地。那是一种能让人瞬间安静下来的力量。这种力量,在长崎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
  “豪斯登堡宫殿”

  在长崎一家商店里,我看到了一幅布画,上书汉字“南蛮红毛唐”,画中是几个怪兮兮的人物。回头打听,原来如此——1543年因暴风雨而来到日本种子岛的葡萄牙人,被当时的日本人称为“南蛮”;后来的荷兰人被称为“红毛”,而中国人被称为“唐”。这三种人,是当时的长崎的常客,也几乎是日本人眼中的整个世界。

  中国人在长崎聚居,建有“唐人屋敷”,人口上万。时至今日,春节、元宵、祭妈祖、赛龙舟、祭孔等华人风俗,已成为长崎人的民俗。

  如今日本人似乎更看重“红毛”的历史作用,荷兰风格的度假村“豪斯登堡”就是这种心结的写照。如今的日本市貌,大多成形于1970年代左右。按照当时的理念,日本几乎规划好了每一寸土地,照顾到了每一位公民。他们曾按照最理想的方式让梦变成了现实,可很快这个现实落伍了,林立的电线杆和纵横交错的电缆就是明证。

  于是在1992年,经济泡沫高潮期间,未来概念城镇,豪斯登堡横空出世。未来的日本将是什么样子?看看豪斯登堡吧!进了大门就是17世纪的荷兰——运河、风车、钟塔,每一处细节都是充满欧陆风情。电线杆不见了,所有管线都埋在地下。石路暗藏玄机,能够把雨水排到海里,或者集中起来成为再生水,用来种树浇花。摩天塔中安有弹簧抗震装置。防浪墙漂浮在海边,风浪袭来自动充气升高……

  度假村中,“豪斯登堡宫殿”最为引人注目。事实上,荷兰女王贝雅特利克丝在海牙市的居所就叫豪斯登堡,其外观也和日本的这座“豪斯登堡宫殿”一模一样。荷兰之所以允许日本“山寨版豪斯登堡宫殿”的存在,还有一个故事。1991年,“山寨版”行将完工时,发现宫殿一侧的砖头少了一排,最后竟然拆掉重建。荷兰政府感其诚,不但允许这个日本“山寨版”以“豪斯登堡”命名,还赠建了主建筑穹顶上的皇冠。

  “豪斯登堡宫殿”的精华是八百多平方米的圆顶壁画,当年共邀请了四十多位欧洲画家,绘制工作耗时4年方才完成。这幅壁画讲的是一个欧洲孩子的梦,他梦到人类上天入地你死我活地拼杀,最后发现大家争夺的所谓整个世界,只是一个小小水盆。很显然,这幅壁画的主题是维护和平,反对战争。

  长崎的正午

  事实上,长崎的确曾上演过惨烈的战争悲剧。

  1945年8月9日11:02,广岛首枚原子弹爆炸后3天,拥有可爱的名字的原子弹“胖子”在长崎上空550米爆炸。本来美军的首要攻击目标是小仓,可当天小仓上空被云层覆盖,于是,次要目标长崎不幸遭劫。大约4万人直接死于原爆,约两万五千多人受伤。之后又有数以万计的人死于高强度核辐射。

  导游反复强调,来这里不是观光,而是祈祷和平。日本雕塑家北村西望设计的“和平之神”凝视着原爆现场,坐姿取自于佛,裸体披衣取自于耶稣。原爆遇难者,相当大一部分是脱水而死,祭奠处摆放着水桶,献花或添水,都是祭奠死难者最好的方式。

  在原爆中心地带,被夷为平地的长崎刑务所原址,一块碑铭记录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悲剧——134人全部遇难,其中包括81名犯人(中国人32名,朝鲜人13名)。这些人可曾参与过战争?可曾犯下过滔天大罪?谁又是他们无辜受难的元凶?

  长崎是明治之前日本的窗口,既是窗口,也就少不了两种状态,或贸易或战争。前者造就了繁荣,后者带来的是死亡。

  离开长崎是中午时分,高空俯视,眼底山河俨然,想来与当年美国飞行员飞及此地时也许并无太大差别,于是默然无语,惟愿和平从此长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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