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列子汤问》续：

　　古代最著名的琴师是瓠巴，据传他技艺惊人，每当他弹琴的时候，鸟儿都跟着跳舞，鱼儿都随着跳跃。当郑师文听到瓠巴的传说的时候，瓠巴就成了他的偶像，他随即确立了自己的人生目标，就是成为一个像瓠巴一样伟大的琴师。

　　可以想象一下，郑国的师文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，可能从小对大自然中的声音都特别感兴趣，喜欢一个人静静的聆听各种声音，每当风过疏竹，雨打芭蕉，他都会听的如痴如醉。

　　瓠巴是传说，当时最有名的琴师是师襄，所以师文抛弃家业就去了。师襄有很多弟子，孔子就是其中的一个，传说孔子向师襄学习弹琴的时候，师襄教了孔子一首曲子，孔子回家练习了一段时间后，师襄听了他弹的曲子，对孔子说，“弹得差不多了，可以再学点新的曲子了。”孔子说：虽然我会弹了，但是还没有掌握其中的技巧。

　　孔子又练习了一段时间弹给师襄听，师襄听了说：“你已经掌握了其中的技巧，可以学点新的了。”孔子说，虽然技巧掌握了，但是还没有领会其的意境。

　　又过了一段时间，孔子弹给师襄听。师襄说：看来你已经领会了这道曲的意境，可以学新的了。孔子说：虽然我能领会琴的意境，但还不能体会出作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。

　　孔子又练习了一段时间，弹给师襄听，一曲弹完，孔子神情肃穆，遥望远方，若有所思，对师襄说：这个人身材高大，顾盼四方，双目有神，是一个统领四方的王者，除了周文王还能是谁呢？

　　师襄听了，佩服不已，说：你太厉害了，这曲名字就是《文王操》。

　　——以上选自孔子世家

　　原文：

　　匏巴鼓琴而鸟舞鱼跃，郑师文闻之，弃家从师襄游。柱指钧弦，三年不成章。 师襄曰：“子可以归矣。“师文舍其琴，叹曰：“文非弦之不能钩，非章之不能 成。文所存者不在弦，所志者不在声。内不得于心，外不应于器，故不敢发手而 动弦。且小假之，以观其所。“无几何，复见师襄。师襄曰：“子之琴何如？“ 师文曰：“得之矣。请尝试之。“于是当春而叩商弦以召南吕，凉风忽至，草木 成实。及秋而叩角弦，以激夹钟，温风徐回，草木发荣。当夏而叩羽弦以召黄钟， 霜雪交下，川池暴沍。及冬而叩徵弦以激蕤宾，阳光炽烈，坚冰立散。将终，命 宫而总四弦，则景风翔，庆云浮，甘露降，澧泉涌。师襄乃抚心高蹈曰：“微矣， 子之弹也！虽师旷之清角，邹衍之吹律，亡以加之。被将挟琴执管而从子之后耳。”

　　【文章分解】

　　“匏（hú）巴鼓琴而鸟舞鱼跃。郑师文闻之，弃家从师襄游。”匏（hú）巴是古代有名的琴师，他弹起琴来，鸟儿舞蹈，鱼儿跳跃，音乐的魅力，艺术的修养，让飞鸟和游鱼都有了感应。郑国的师文听说了，抛弃家业下定决心和师襄去学习。

　　“柱指钧弦，三年不成章。”柱指是确定音位，钧弦，调整琴弦，学了三年，弹出来仍然不成章法。

　　师襄曰： “子可以归矣。”老师看他不行了，三年都不能毕业，就说：你可以回家了。你不是学音乐的料。

　　师文舍其琴，叹曰： “文非弦之不能钧，非章之不能成。”师文放下琴，把琴推到一边，叹了口气说：我不是不会调整琴弦，也不是不能弹奏乐章。

　　“文所存者不在弦，所志者不在声。”我脑子里想的不在琴弦上，所向往的也不在于声乐，可能手上学着琴，脑子里想着鸟舞鱼跃，不是想把手上的声乐弹好。

　　“内不得于心，外不应于器，故不敢发手而动弦。”这个内在思想一直进不去，练了这么长时间，也不能和乐器心意相应和（相通），所以不敢放手去弹动琴弦，胆子小，没信心，手不敢动。

　　“且小假之，以观其后。”请给我几天时间，看看我后面的学习效果。

　　无几何，复见师襄。师襄曰：“子之琴何如？”没多久，他来看老师，师襄问：你的琴弹得怎样啦？

　　师文曰： “得之矣。请尝试之。”师问说：“我已经掌握了，请让我试弹给你听听。

　　“于是当春而叩商弦以召南吕，凉风忽至，草木成实。”当时正值春天，师文先拨动商弦，演奏出南吕的音律，顿时让人觉得凉风吹来，秋高气爽，果实累累挂满枝头，泛黄的树叶随风飘落。

　　“及秋而叩角（jué）弦以激夹锺（zhōng）,温风徐回,草木发荣。”当大家正感也核便觉秋天到来的时候，师友落被文又拨动了角弦，弹奏出夹钟的音律。人们顿时和煦（xù）的春风拂过局尤，树木开始发芽，小草开始变绿，一派欣欣向荣，天气开始热了。

　　“当夏而叩羽弦以召黄钟,霜雪交下,川池暴（突然的意思）沍（hù）。”沍：冰冻。刚一热，师文又拨动了羽弦，弹奏出黄钟的音律，顿时一股寒风袭来，霜雪夹杂着飘了下来，地上白茫茫一片，喝酒湖泊突然结上了厚厚的冰。

　　“及冬而叩徵（zhǐ）弦以激蕤（ruì）宾,阳光炽烈,坚冰立散。”正在严冬感受冰雪的时候，师文又拨动了徵（zhǐ）弦，弹奏出蕤（ruí）宾的音律，顿时感觉太阳火辣辣的灼晒，河里的冰瞬间都融化了。

　　“将终,命宫而总四弦,则景风翔,庆云浮,甘露降,澧（lì）泉涌。”到了最后，师文拨动了宫弦，引领着拨动另外四弦，顿时和风吹拂，五彩祥云飘来，天上降下甘露，澧（lì）泉开始喷涌（美酒飘香）一派祥和的景象。一起的师兄弟们听的如痴如醉，一首曲子奏完，如梦初醒。

　　师襄乃抚心高蹈曰: “微矣子之弹也!虽师旷之清角,邹衍之吹律,亡（wú）以加之,”师襄激动的不得了，跳起身来，“抚心”发自肺腑的说：你弹奏的真是太厉害了。太精妙了，就算是师旷的清角（jué），邹衍的吹律，也比不上你。

　　师旷的清角，邹衍吹律都是古代的典故。

　　师旷清角（jué），春秋后期，魏国灵公要到晋国，路经濮水，晚上住下来，半夜听到一首十分新颖的琴曲，就叫乐师师涓听写下来。到了晋国，晋平公在绝夷之台上设宴款待，饮酒时，魏灵公将这首琴曲分享给平公，师涓就在师旷边上弹起来。师旷一听，忽然按住琴说：“这是亡国的音乐，不能听啊！”平公问：“为什么？”这音乐一定是濮水边上听到的，谁听了这种音乐，谁的国家就会削弱，不能听啊！

　　但是平公觉得好听，就让师涓一直弹完，然后问师旷，这琴曲名字叫什么？师旷说：“清商。”平公问：“清商”是最动人的音乐吗？”师旷说：“不如‘清徵（zhǐ）’。”平公问：“可以听吗？”师旷说：不能听，古代听“清徵zhǐ”的都是有德行的国君，现在您德行薄，不能听！”平公不理会，希望师旷弹奏，於是师旷弹起来，弹第一遍时，有十六只仙鹤从南方飞来，弹第二遍，仙鹤排列起舞，第三遍，仙鹤长鸣，鸣叫的犹如音乐配合一样。

　　晋平公非常开心，问：“没有比‘清徵zhǐ’更动听的了吧！”师旷说：“不如“清角（jué）。”平公问：“可以听吗？”师旷说：“不能听，清角是盛大的祭祀，祭祀鬼神才奏的乐。您德行薄，听了恐有灾害。平公不理会，一定要弹。师旷只得弹起来，第一遍，黑云自西方来，之后晋国大旱三年不长庄稼，晋平公也大病不起。

　　师旷，字子野，晋国的育乐师，传《阳春》《白雪》《玄默》都是师旷所作。

　　邹衍吹律：说有一年春天，邹衍来到渔阳郡，其他地方都已转暖，这里还是冬天，天气很冷，植物无法生长，所以百姓生活很苦。于是邹衍上了一座山，站在山上，邹衍吹起了律管。一种竹子或金属制成的乐器，邹衍演奏的春之曲，让人惊奇的景象发生了。随着音乐，山上飘来阵阵暖风，一时渔阳郡阳光明媚，冰消雪化，树叶绿了，花也开了。这里的人从此摆脱了寒冷的困苦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，邹衍吹律的山名叫黍谷山，在现在北京的密云。

　　邹衍是阴阳家的鼻祖，生活在齐宣王，齐闵王，燕昭王的时代。

　　“彼将挟琴执管而从子之后耳。”他们两个都将要挟着琴，拿着律管，跟着你后面跑，拜你为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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