抽象畫樂器(抽象畫樂器組合)

小乐 2021-10-18 14:12:14

  顏榴

  乍一看幾與兒童涂鴉無異的抽象畫,常常看得人們一頭霧水。而事實上,抽象藝術意味著更高的審美門檻。

  最近,抽象藝術正成為申城海外名家名館特展的一大焦點:抽象藝術先驅康定斯基在中國的首次大展、中國迄今最大的胡安·米羅展“女人·小鳥·星星”相繼登陸,浦東美術館與英國泰特美術館合作的“光:泰特美術館珍藏展”、西岸美術館與法國蓬皮杜中心合作的常設展“萬物的聲音”同樣匯集了一些抽象名家之作。這些重磅展覽均為大眾理解抽象藝術提供了絕佳的面對原作的契機。本期“藝術”,讓我們聚焦抽象藝術。

  ——編者

  20世紀的現代藝術圈宛如一座巨大的環形運動場,擠滿了年輕氣盛的運動員。他們迫不及待地告別曾經風行的寫實主義、象征主義以及印象派,舉起大旗,爭相進入各自的跑道:后印象派、野獸派、表現主義、立體主義、未來主義、輻射主義、俄耳甫斯主義、至上主義、構成主義、純粹主義、風格派……這些叱咤風云的流派多屬于短跑或中、長跑賽事,唯有抽象藝術是一場跨越賽道的接力長跑,而且選手們是在不知不覺之中接過了誰的接力棒,領跑一段。康定斯基正是其中的杰出代表,時下在上海西岸美術館展出的“抽象藝術先驅:康定斯基”大展便是印證。

  【抽象藝術之父花落誰家】

  藝術家推開抽象藝術之門為何多在中年以后?這項藝術操作實在不是僅憑直覺與想象就能完成的,需要堅定的意志才可抵達

  然而回到1935年,近70歲的康定斯基卻為一個問題感到不安,那就是世上首張抽象作品的作者是否屬于自己。康定斯基特意寫信給紐約的畫廊主紐曼,說明他早年的那幅“右上角帶圓圈的畫,真的是世界上第一幅抽象畫”。身為畫家也是理論家的康定斯基太知道這個問題的“重要歷史意義”了,他強調“當時沒有一位藝術家創作這樣的作品”。可這還真不好說。

  所謂“這樣的”是指最早一批去掉模擬對象物態的畫作,在1911年之前,來一次史上第一幅抽象畫的PK,至少還有五位畫家位列其中:德國的阿道夫·赫爾策爾,荷蘭的彼埃·蒙德里安,捷克的弗朗齊歇克·庫普卡,法國的羅伯特·德勞內,和俄國的米凱爾·拉里昂諾夫。最早的畫作來自于赫爾策爾1905年的一幅油畫,以藍色為主調、黃、紅色依次減少的比例畫了大小不同的三角形色塊。然后到了1909年,蒙德里安的《韋斯特卡佩爾燈塔》,以大面積的藍色和黃色的平行色點鋪滿畫面,燈塔并無可見;庫普卡的《第一步》在兩個大圓環下畫了11個小圓環,不知何意。1910年,拉里昂諾夫畫了一些放射狀的光柱,德勞內《城市之窗,第4號》的色點圖案就像一個幾何化的萬花筒。顯然,這幾件或者更多的類似作品,都可以稱得上是抽象畫。

  再看康定斯基這幅《帶圓圈的畫》,又有什么不同呢?起初覺得似乎是一張人的面孔,又或是某種動物,但你很快就放棄了捕捉完形,只覺得畫面色彩鮮活,氣氛歡愉,結果如你所愿,各種愉快的事物在其間涌動,似乎都可以從中變形出來。假設康定斯基此后見過以上這些畫作,他強調的哪里是第一幅抽象畫的問題,晚年的他在意的是自己作為一介先鋒,在一眾抽象藝術先驅中居于何等地位。

  塞尚一句“要用圓柱體、球體和圓錐體來處理自然”影響甚眾,“現代藝術之父”的桂冠給了他不容置喙。然而“抽象藝術之父”歸誰這個問題,至今難以定論。唯一能確定的是,最初藝術家推開抽象藝術的門多在中年以后,他們畫出首幅抽象畫的時間,赫爾策爾52歲,康定斯基45歲,蒙德里安和庫普卡年近40歲。現代藝術家里多的是像焰火般噴發的青年才俊,梵高、莫迪里阿尼、勞特雷克等都在40歲之前完成自我并謝世。但抽象藝術實在不是僅憑直覺與想象就能完成的藝術操作,它是一條兼具感性與理性的崎嶇道路,既需要充沛的情感還需要清晰的邏輯,更需要堅定的意志才可以抵達,并且歷盡艱辛抵達的還只是某一座小山峰,那更高更美的還不知在何處。

  六位抽象藝術先驅,生年跨越了40年,最小的德勞內可以喊康定斯基為叔叔了(事實上西岸美術館前段時間結束的與蓬皮杜中心合作的“時間的形態”常設展中,這六位藝術家的作品悉數現身)。康定斯基出道晚,1896年,30歲的他才從莫斯科大學法律系教職抽身去德國學藝,卻又不晚,他不經意地站在了一個制高點,等到各種精神資源成熟時便加以汲取,又審時度勢地使自己處于最佳的創作環境。自從1911年靈感迸發之后,康定斯基就進入了一條靈與智的上升通道。

  【色彩與音樂的賦格】

  抽象繪畫的賽道上,標舉“色彩”的各式小旗招展,而調動感官需要對節奏和韻律的掌控,這正是音樂和舞蹈的強項

  在抽象藝術至今仍在繼續的接力長跑中,是誰打響了發令槍?

  也許是隱居在布列塔尼的高更。1888年,康定斯基還在做法律、經濟學的學霸,比他年長3歲的保羅·塞律西埃已經是巴黎朱利安美術學院的班長,他去阿旺橋寫生時遇到高更,被指點要簡化一切,“不要嘗試精準地復制大自然。藝術是抽象的過程,應該從大自然中提取”。塞律西埃聽從后隨手在煙盒上畫下了眼前的風景,畫中不見樹木、流水的形態,只有一些色塊的浮動,這幅畫讓他的幾位同學一見傾心,以為是得到了藝術的福音,將之奉為《護符》,并自詡為“納比”派。1903年,同樣信服高更的摩里斯·德尼在納比派綱領中寫道:“一幅畫在呈現一匹戰馬,一位裸體女子或者是任意的成像之前,首先是一個覆蓋有按一定秩序鋪好的顏色的平面。”與此同時,這些美好的色彩平面已經在博納爾、維亞爾的畫中展現得淋漓盡致。由此看來,稱塞律西埃為抽象藝術的“先知”不為過。

  事實上,繪畫從立體主義走向抽象是一條捷徑,但康定斯基在慕尼黑不在巴黎,這使他未能及時地接觸到那群終日琢磨怎么把物體肢解、分割成幾何切面再重組的年輕人。自從第一次被莫奈《干草堆》那種夢幻般的色彩震撼,他學會了用彩色斑點筆觸和明亮的色彩作風景寫生,在印象派的光影里徘徊了10年,終于感受到“非再現”繪畫隱約的號令:讓繪畫對象“消失”吧,可怎么消失呢?康定斯基在德國小鎮穆瑙的戶外寫生到1908年初露端倪,色彩的存在感逐漸大于事物的形狀,物體輪廓傾向于幾何化。

  殊知康定斯基并不孤獨,法國畫家再一次接近色彩的奧秘。1909年,德勞內研究了化學家謝弗勒的色彩學和新印象派的作品后宣稱:“色彩本身就是形式和主題”,他首次賦予了色彩在繪畫中至高無上的地位,一種共識在巴黎藝術圈達成——“顏色的粒子與線條一樣有可評估的抽象價值”。三年間,庫普卡把女人簡化成色塊,德勞內把巴黎風景簡化為色點,不想描繪任何物體的拉里昂諾夫弄出一束束交叉的彩色線條。到1911年,抽象繪畫的賽道上,標舉“色彩”的各式小旗招展。

  但僅有色彩是不夠的,抽象繪畫如何調動感官?需要對節奏和韻律的掌控,這正是音樂和舞蹈的強項。康定斯基早就是個業余大提琴手,1911年他聽了勛伯格那種音調結構無從捉摸的音樂之后,頓覺遇到知音,開始用色彩即興創作,畫出題為“印象”“即興”“構圖/作曲”的系列作品。他還寫信給勛伯格,贊美其無調音樂將音樂簡化,去掉主音,讓每個音符都同等重要,是為了創造“新的和諧”。1912年,庫普卡反復畫一種叫做紫穗槐的植物,將之命名為“兩種顏色的賦格曲”,詩人紀堯姆·阿波利奈爾以此為范例,請出古希臘的詩歌和音樂之神俄耳甫斯,宣告一種全新的純粹繪畫“俄耳甫斯主義”誕生,那就是用抒情色彩和自由聯想造成律動感,使繪畫達到音樂般的純粹情境。同年,喜歡跳舞的富家子弟弗朗西斯·畢卡比亞畫了《在春天跳舞II》,不見人形,未來主義者吉諾·塞維里尼也畫了《舞者》,意在表現某種動力理論,不自覺地走入半抽象。

  然而,正如畢卡比亞問阿波利奈爾的問題:“圓與三角、體積和顏色就不如桌子那樣容易理解嗎?”是的,彼時的評論家紛紛感到困惑。1912年,康定斯基在柏林的首次個展、畢卡比亞在巴黎的展覽以及俄耳甫斯派的作品都遭到了批評,畢卡比亞的《春天》被說成是“一堆紅黑色的刨花”。

  此時,康定斯基出版的著作《論藝術的精神》顯得相當及時。書中認為,藝術必須關心精神而非只是手工技巧,必須以觸及人類靈魂的原則為唯一基礎,通過色彩來達到,且色彩不只是帶來愉悅的身體體驗,而是能觸動靈魂的“內在共鳴”,這便將色彩提升到人類精神生活的高度。但這還不夠,它就像音樂那樣:“色彩是琴鍵,眼睛是琴錘,而心靈則是鋼琴的琴弦。畫家則是彈琴的手指,他按動各個琴鍵,引發心靈的震顫。”通過這種聯結,康定斯基篤定要打破繪畫僵硬的線描痕跡,讓抽象的形狀在畫布上流淌,就像音樂家譜曲那樣自然。色彩也被比附為各種樂器——淡藍色的長笛,深藍色的大提琴,藏藍色的巴松管,綠色的小提琴,紅色的小號,紫色的木管……從而畫家落筆之際,就像聽一首交響樂般來觀看自己的作品。不管康定斯基的這番論述當時的人們是否聽得懂,抽象藝術的根基穩了。

  【圓形與方形的奏鳴曲】

  數學中的圓形和方形最受抽象派畫家青睞,康定斯基屬于圓形一派,方形主要靠馬列維奇和蒙德里安兩位獨行俠

  經過對色彩的集體開悟,抽象派畫家們進一步向線條和幾何形狀開掘。數學中常見的直線、曲線、方形、圓形、三角形此時成了主角。三角形不太受寵,它在古典繪畫的風頭(隱形的)已過,最受青睞的是圓形和方形,各有陣營。

  康定斯基屬于圓形一派,在他之前,最早畫圓的是俄耳甫斯主義者。

  庫普卡1909年就畫了圓環,接著有《圣母院》(1911)、《牛頓色盤》(1912)這樣典型的作品,此后20年他圍繞一個點展開圓環,尋找線、面與空間的關系。德勞內的妻子索妮亞在家中的墻壁涂畫自己調配的新色彩,不久德勞內畫出了他的“圓盤”系列(1912-1913):一個圓盤里有多種顏色,相互交疊,畫中像有一個旋轉的螺旋槳,一些離心的曲線從一個燃燒的太陽中心輻射出來,引起五光十色的色彩顫動。

  俄國構成主義者緊隨其后。十月革命后,亞歷山大·羅德欽科用紅、黃、黑色在畫面正中放上大圓形,再用色差表示其在旋轉。埃爾·利西茨基畫了黑色的圓,又畫了白色的圓被一個紅色楔子穿進到中心點,暗示當時的俄國內戰中紅軍打敗了白軍,以此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場。同時期康定斯基在俄國,沉浸在紅色與其他顏色的爭斗、曲線與直線的較量中,但弓形和半圓環線條也漸漸增多。1921年底康定斯基重新回到德國,圓已成為他的中心母題。最初的《藍色部分》(1921)畫面周邊分布的一些小圓色塊只占很小的比例,《小宇宙》(1922)中圓逐漸擴大,《構圖8號》(1923)變得很大,《圓中有圓》(1923)的大圓已經占據整個畫面正中。《幾個圓形》(1926)中,從黑色空間里浮起了一些輕盈透亮的粉彩色圓形,它們相遇相交,又慢慢離去。這種浪漫與神秘在《玫瑰色重音》(1926)中,以畫面偏右上方的那個粉紅色圓形達到高潮。

  有趣的是,方形稍晚于圓形出現,主要靠兩位獨行俠。俄國藝術家卡濟米爾·馬列維奇先聲奪人。1913年,蒙德里安還在一點點地摸索著對樹的簡化,馬列維奇在一張白紙上用直尺畫上一個正方形,再用鉛筆將之均勻涂黑,名為《黑方塊》,兩年后他把這幅畫拿到彼得格勒“最后的未來主義繪畫0、10”上展出,觀眾紛紛嘆息,“我們所鐘愛的一切都失去了……我們面前,除了一個白底上的黑方塊以外一無所有!”馬列維奇同時發表“至上主義”宣言,認為在繪畫中純粹感情或感覺至高無上,這種理論比康定斯基的“藝術的精神”決絕得多,他要做的是把繪畫的表現性因素徹底排除,難怪早年會被莫斯科繪畫雕塑建筑學院三次拒絕了。所幸馬列維奇在35歲時頓悟,最簡單的形式——方塊就是不帶任何感情因素的直角系統。40歲時馬列維奇又推出了更加極致的《白上白》,白底上一個白方塊微微向右傾斜,仿佛要彌散開來,此時不僅體積、深度消失,所謂物體、空間都變得毫無意義。五年間馬列維奇似乎讓方形走到了盡頭,蒙德里安還怎么做呢?蒙德里安直到1917年才簡化出三種顏色的方塊,剛剛把色塊裝到大小不同的方格子里,就面臨馬列維奇這種否定意味的白色沉默,他卻是十分堅定又樂觀的投入“新造型主義”的抽象,以節奏和韻律的和諧為目標穩扎穩打,1921年他提煉出三原色加三非色、水平線加垂線的網格結構,又堅決的剔除用對角線(與好友決裂),最后成為現在最著名的格子大師。

  當馬列維奇的《黑方塊》像一記重重的鼓點震動藝術圈時,康定斯基也在其列,對于俄羅斯民族的智慧,他既能敏銳地捕捉到,又選擇性地吸收。他曾與年輕激進的拉里昂諾夫通信,了解“光滑動所造成的超時空感覺”實驗所帶來的四維體驗。構成主義者對他不友好,但《黑色關系》(1924)可見利西茨基《Proun 5》(1920)的痕跡,《玫瑰色重音》引入了方形,《匯于點上》(1928)的三角形托起了圓形。俄國的神智學啟發他領悟了“藝術的精神”,并讓他的浪漫主義從冰里燃燒出火焰。

  行文至此,又聞浦東美術館正在舉辦“胡安·米羅:女人·小鳥·星星”展。西班牙藝術家米羅在康定斯基發表《點、線、面》的前一年以“夢幻繪畫”成名于巴黎,他獨創的神秘符號、稚拙線條與迷幻色彩以及看似童趣般的畫作,頗受人們喜愛,成為名望僅次于畢加索的西班牙現代派大師。米羅將抽象意境與超現實的心靈體驗完美融合,也可以看做是康氏理論的絕佳演繹。

  因而19世紀末的先驅們開創的抽象藝術賽道是一場馬拉松,直到今天,這場馬拉松仍在繼續,看來沒有終點。

  (作者為藝術史博士、柏林自由大學訪問學者、北京市文聯2021年度簽約評論家)

  來源:文匯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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