銅管樂器翻新(銅管樂器表面如何翻新)

小乐 2021-10-20 16:13:41

  原標題:臺灣名師李枝桃:把不入流的學生教成一流

  教育小新說

  一所鄉村薄弱學校,沒有任何經費,買不起樂器、請不起老師,想要成立管樂團?癡人說夢。一群山鄉孩子,沒見過樂器,沒學過五線譜,想在縣里、地區的比賽中勝出?白日做夢。但是李枝桃校長做到了,將一所原本排名墊底的學校成功翻轉。這是一個很感人的故事。教育小新分享給大家,是想告訴大家,我們每個教育工作者都在為每一個孩子努力。也想問問我們的讀者,我們還能為教育做些什么呢?

  “

  成立管樂團,困難重重

  “校長,鳳鳴中學曾買了幾把樂器想組團,可是他們沒成功。或許,你可以去跟他們借。”我一聽,毫不遲疑,帶著淑娥立前往。“怎么辦?怎么辦?”淑芬看我憂心忡忡,一直嘆氣說“怎么辦”,問我:“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

  我提到兩年前答應高任勇老師,要幫忙成立管樂團,但至今仍找不到經費。前幾天,一個叫溫婷的孩子還提起,希望能參加管樂團,學習音樂。另一個孩子小珍酸酸地說:“那是有錢人學的。不是我們這些窮人學的。”

  連吃飯都有問題了,怎么學音樂

  當時,我便嚴正地說明:“音樂沒有貴賤之分,任何人都能學。”孩子質疑地問我:“樂器都很貴,學費也很貴。我爸說吃飯都有問題了,哪有閑錢學音樂。他叫我不要做夢了。校長媽媽,你說的任何人不包括我噢!”

  當場,我尷尬地解釋所謂的音樂,是生活中的音樂。雨聲是樂音,蟲鳴鳥叫也是。我再舉打擊樂的樂器,也會采用我們的日常用品……我說了半天,孩子雖微笑聽著,但臉上掩不住失望。

  我說的不是她們要的答案。

  “放心啦!校長媽媽一定會成立管樂團,讓你們免費學音樂。”我一說,她們立即興奮地說:“一定要立即報名。”“可是樂器很貴耶!”溫婷替我憂心錢從哪兒來。“哎呀!你不用替校長媽媽煩惱啦!她一定有辦法的。”小珍對我可真有信心。

  一把薩克斯風+兩把小喇叭=管樂團?

  但我現在可窘迫了。高老師募來的舊樂器,光修理費就需要數十萬。“修理費不說,零件有沒有就是個大問題。”樂器行老板如此說明。我找來校友陳仰予老師幫我忙。他曾在樂器行任職,目前在多所學校擔任管樂團指揮。他知道我學校窮,無法租樂器車把樂器載過去,因此協調樂器行派車,幫忙載回去。

  個把月后,他告訴我因為欠缺零件,只能拆掉重組,十幾把樂器組成完整的三把。我泄氣得很,心里有些怪高老師:“借到那一點點舊樂器,就夢想成立管樂團。”一把薩克斯風+兩把小喇叭=管樂團?

  終于借到七把樂器

  “校長,鳳鳴中學曾買了幾把樂器想組團,可是他們沒成功。或許,你可以去跟他們借。”仰予把樂器行的訊息告訴我。我一聽,毫不遲疑,帶著淑娥立即前往。

  鳳鳴中學與宏仁中學有六十幾公里的距離,是一所規模僅六個班的小學校,也是我的中學母校。或許是母校的因緣,陳恒旭校長考慮了一下,答應了。總務處蔡永祥主任高興地說:“東西要有人用才好,放著也是形同浪費。”

  當天,我們借到了七把樂器。十把樂器依然無法組成管樂團,所以我在合作社與退休老師們喝茶時,才顯露煩惱神色,讓心細的淑芬發覺了。

  碰了一鼻子灰

  “校長,初中有樂器可以借,高中應該也有吧?說不定他們有舊的樂器,還可以送給我們呢!”吳清源老師給我出了個主意。“仰予,你幫我查南投縣成立管樂團的高中有哪些。”我馬上打電話給仰予,他也立即把資料給我。

  其中某一所鄰近的高中,教務主任正好熟識,向他打聽。他說我真幸運,問到他們學校就對了。“前幾年,訓導處花了一百多萬元購買樂器,參加管樂團的人不多,而且練習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,一整年,練不了幾星期。有些樂器,還擺在倉庫沒拆封呢!你找訓導主任問看看能不能借,但千萬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噢!”

  噢!耶!太棒了,我打電話給那所高中的校長。他說不清楚樂團的情形,要我直接與訓導處聯系。我迫不及待要淑娥先打電話給該校訓導主任,詢問他們管樂團的事情。

  “我們有許多孩子到他們學校就讀,你告訴他,先借樂器給我們的學生練。這些學生將來若去讀他們學校,就形同我們先幫忙訓練,讓他們接收。”我喜滋滋地開始在腦海里規劃借到后成團的事宜。

  淑娥在午后找到了那所高中的訓導主任,也表明了希望,更提出我們學生就讀那所高中的比例。“我想我們是他的大客戶,他應該會借的。”淑娥說到這里,嘆了一口氣:“誰知道他們拒絕了。”

  “他們不是沒怎么使用嗎?聽說有很多都未拆封呢!”我急了!也氣了!

  “主任說有可能會再練,所以不能借。”

  “你可以告訴他,等他要練的時候,一定保證完整歸還。”

  “我都說了,但他仍不同意。”

  淑娥告訴我周旋的過程。我聽著、氣著,不禁沉重地嘆了一口氣。“我之前打電話給校長,他說由主任那邊決定,我就該嗅出不對勁了,竟然還單純地要你打電話。”我抱歉讓淑娥碰了一鼻子灰。“沒打的話,就沒辦法確定他們的立場,也就不會知道他們是何種人。”淑娥反過來安慰我。

  最深的挫敗

  那晚,我打給昔日的一位長官,他也在當高中校長。我委屈地把所碰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他,以為他也會義憤填膺,但沒想到,他卻笑我:“你太單純了,這是他學校的財產,他為什么要借你?”“就算不用,也不借。”他以絕對的語氣說著,然后再加一句,“就算我,我也不借。”

  我失望地掛斷電話,想到小小偏遠學校的主任說的:“東西要有人用才好,放著也是形同浪費。”再對照高中校長說的:“就算不用,也不借。”更想到溫婷、小珍的希望,我沉沉地嘆了口氣。

  那夜,我走上四樓,想吹吹風,透透氣。

  抬起頭看夜色,夜,好黑!好黑!

  “

  到臺北放手一搏,爭取管樂團經費

  同人好意地勸我別成立管樂團。他們說:“就算有樂器,老師的鐘點費呢?那更是驚人哪!”我告訴他們,那不成問題。但,接著他們說出了他們內心的一個想法,就讓我整個快抓狂了。

  “我拿到管樂團經費了。”我打電話給老公,只說了這句話,便哽咽得無法言語。為了借到樂器,我傷透腦筋,整個人像要瘋了似的。

  因為來宏仁中學已經邁入第三年了。四年一聘的任期,我若第四年期滿被調走,怎對得起高任勇老師?看到溫婷及小珍,我尷尬地說:“對不起。”她們很體貼地跟我喊:“加油。”還說相信我一定能做到。只要能成功,就算是讓學弟學妹們學,也是很棒的。

  我想到沒法可想了,只好找許銘仁。我開始對他游說社團活動的好。我告訴他多元學習活動,能培育弱勢孩子的能力。有趣、多元的學習活動也可以降低中輟率,最重要的是我成立管樂團,讓高關懷的孩子及家境差的孩子就讀,可以借音樂化解壓力,紓解憂愁。

  “想想看,救回一個憂郁自傷的孩子,無價呀!”他聽我費心地說明,知道我的用意。他笑著說:“年底要召開基金會董事會。你來等看看,看最后有沒有時間讓你報告,以爭取經費。”許銘仁說,他不敢把握一定有時間。我告訴他:“只要有一絲機會,我都會努力把握。”

  連五線譜都不會,怎么學

  臺北的冬天,陰陰郁郁的。那天,我在內湖區瑞光大樓基金會總部辦公室等,董事們在會議室開會。我一顆心懸著,心里惴惴不安,也難消郁悶。我的郁悶來自我要到臺北前,有同人好意地勸我別成立管樂團。他們說:“就算有樂器,分部老師及指揮老師的鐘點費呢?那更是驚人哪!”“學生連五線譜都不會看,怎么學?”我覺得他們說的都是可以解決的問題,所以我只是一笑置之,并告訴他們,那都不成問題。

  但,接著他們說出了他們內心的一個想法,就讓我整個快抓狂了。“校長,這邊的孩子學不來的。你不要打擊孩子的信心,你不要消費這邊的學生了。”我不明白,為什么他們要對孩子這么沒信心?第一年我來,他們便說宏仁中學只有不入流的學生,教不來的。事實證明,我們用對方法,成績年年提升,按比率算已可說是埔里第一第二了。

  這樣的數據,竟還不能消弭他們的疑慮?

  教育的最大產值

  “李枝桃,來,讓你報告了。”許銘仁叫我進入。他引言說明我要幫忙爭取經費的用意,然后換我報告。我記住許銘仁提醒我的要點:“四分鐘之內,無法說明重點,并吸引人注意,就不算是個好報告。”因此,我掌握為什么要做、如何做、有什么效益、未來性等報告。

  “一個樂團要花費一兩百萬買樂器,你說要幫助弱勢孩子學習,砸下這么多錢,究竟能幫助多少孩子?”一位董事以經濟效益的觀點問我。我看向他,也緩緩看著大家,清了清喉嚨說:“從商的人都會說產值、毛利之類的話,我不懂這些詞,但我知道只要幫助一個憂郁自傷的孩子迎向陽光,就是最大產值;只要協助一名有中輟之虞的孩子回校學習,便是最大毛利。”

  我知道,我這段話已經打動他們了,于是我再繼續下猛藥:“各位記得白曉燕案件中的陳進興吧?為了抓他,我們付出了多少社會成本?是三四億元哪!如果今天花個一兩百萬元在教育上,讓我們的社會可以少一個陳進興,各位,您覺得花這些錢值不值得?”我說完,已經有人頻頻點頭。在那當下,我便知道,我爭取到了。

  但我想,我應該更感性些,于是我下了一個結語:“即使撒下一把種子,只有一顆發芽,也請勿吝惜;即使種下一園林木,只有一棵存活,也請勿卻步。因為一顆種子也可能長成大樹,一棵小樹也可能綠蔭如蓋。”

  在掌聲中,董事們決議給我經費。

  我不是來要錢的

  “看是需要一百萬或是多少,提計劃上來吧!”我感謝他們,但我說:“我不是來要錢的。”許銘仁聽到我這一說,第一個愣住了。他一定覺得我在耍他。明明我事先已做好預算表,也先讓他看過,怎么在現場卻裝假,不要錢?

  “我不要錢,我要樂器。”我告訴他們,公務機關有關采購規定煩瑣,等到公開上網、招標成功到完成交貨,曠日費時之外,又容易因為小細節不查惹上麻煩,我也不想麻煩總務處,因此“可否你們買來送給我們?你們認識的人多,一定可以買到既便宜又好的”。我說完,就把所需樂器的清單交上去。

  大家笑了出來。“李校長,原來你老早準備好了。好吧!就買好后,立即送下去給他們吧!”

  意義非凡的要求

  “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。”當我再提出有要求時,大家看向我,一副“你又要怎樣”的表情。“我希望各位董事們能親自將樂器交給我們的孩子。我想讓他們感受到關懷,更想讓埔里人知道有一群臺北人在關心埔里的孩子,希望能收到拋磚引玉之效。”我說完,許銘仁也出面幫我敲邊鼓:“我們就當作到埔里一游吧!大家一起去吧!”

  一切都確定了后,許銘仁送我下樓。他說我剛剛說得很感人,很流暢。“你有準備噢?”“機會是給準備好的人的。我沙盤推演、演練多時啊!”我笑著說。但是到車站候車回家時,我打電話給老公,才講一句“我拿到管樂團經費了”,便哽咽得無法言語。

  是心酸涌上心頭,是高興,但更是另一個壓力的到來:“鐘點費呢?”

  我又得貸款了嗎?

  “

  樂器送來了,希望進來了

  “校長,你當初為什么不想一些不用花錢的社團?”

  “買這么貴的樂器,會不會到最后變成一種浪費?”

  “有一天,你離開宏仁后,這樂團會不會變成新校長的困擾?”

  “來了,來了,他們來了。”2008年1月18日,普仁基金會的一群董事們堅守承諾,送樂器到學校來了。孩子們興奮地喊著。看著一輛輛從沒見過的名車進入校園,大家的眼睛都放大了,嘴形也都呈現“O”形。

  “校長,你的小March還真是小。”輔導主任孟桂笑說,奔馳車與我的白色小車并列在一起,有強烈的對比。我笑著回她:“我的雖小,但很有力量噢!”一句話讓我們相視一笑。

  開始卸下樂器時,大家的嘴形又再一次呈現“O”形,眼睛也瞪得又圓又大。嶄新樂器閃亮的顏色讓孩子“哇—噢—”地大叫,法國號的巨大造型讓孩子“哇”得更大聲。

  地方人士、家長與老師們匯聚一堂。大家在禮堂中,一起見證捐贈儀式。董事們把樂器交給孩子,一句:“加油噢!”一聲:“你一定可以!”孩子的眼睛亮了。我看到希望的光芒在孩子的眼中閃爍,我也看到董事們的眼神變了,一個個從凜不可侵的大企業董事變成溫柔的叔叔伯伯了。

  轉身,我也看到家長及老師們的眼神,是高興、喜悅,但似乎還有一點別的東西。我想是我多心了。

  加料的午餐

  中午,許銘仁事先拿了一筆錢,要我給孩子們加菜,董事們也一起與孩子們用營養午餐。簡單的三菜一湯,外加許銘仁送的雞腿,讓大家吃得津津有味。“這可能是我們吃過最好吃的一餐了,你們加了什么料哇?怎么這么好吃?”基金會執行長心滿意足地一說,其他董事也頻頻呼應。

  “加了一個特別的料,很特別的噢!”我這一說,他們都看向我。“加了你們的愛心。這個材料夠特別吧!”我一說,大家都笑了。執行長呂連枝再舀一勺湯說:“這么特別的材料,要多加些才好!”

  當天送走了董事們,與一些老師及家長聊天,我仍處于興奮的狀態,以為他們應該也是一樣興奮的,可是我又看到了他們眼神中透露出特別的訊息。

  我總是想,一定有辦法的

  有人問我:“管樂是有錢人玩的玩意兒,音樂班的學生要繳多少錢來請老師指導哇!我們的孩子都那么窮,學校也沒經費,你怎么延聘音樂老師?”

  有人說出他的看法:“校長,你當初為什么不想一些不用花錢的社團讓孩子參加?感覺成立管樂團是有點自找麻煩。”

  還有人說:“買這么貴的樂器,會不會到最后變成一種浪費?”

  更有人說:“校長,或許你能募款組樂團,但有一天,你離開宏仁后,這樂團會不會變成新校長的困擾?”

  …………

  大家憂心忡忡地表述自己的看法。全是一群善良的人,怕浪費、怕傷孩子的信心、怕往后需要大筆的經費……

  我告訴他們:“你們想的、說的,都沒錯,但你們的思考模式是‘有問題噢!沒辦法’,我則是‘一定有辦法,沒問題’。看吧!我會一一克服問題,找到各種辦法的。”

  大家不再說什么了,只要我別太勉強。唉!好一群保守的好人!

  主動表示愿意幫忙

  從那天后,孩子們便展開練習,我的校友陳仰予(已是管樂比賽的常勝指導老師),主動表示愿意幫我的忙。每星期從臺中來埔里兩次,教導我們的孩子。

  我開玩笑地對他說:“我們能給你的鐘點費是360元,正好付你來回的車錢,再加一個60元的便當,你等于是來當義工噢!”

  他笑笑地回答我:“本來就是為了幫你的忙啊!”

  不能對不起人家呀!

  寒假期間,已畢業的溫婷回來找我聊天,要從孩童轉換成少女的她,雖開始出現時模樣有點矜持,但說起話來,還是不改過去的爽朗、活潑:“校長媽媽,以前你說會幫我們學校成立管樂團,我們以為你說著玩的,沒想到,你真的找到資源了,真的成立了。”她嘰里呱啦地說看到報紙報道基金會贊助的新聞。

  我與她聊著學校的近況,寧靜的校園卻老是有“噗─噗─”的噪音傳來。我忍不住跑到外面走廊,往樓下喊新上任的總務主任林志南:“志南,是什么機器壞了?找人修一修吧!”

  他用手指著后方的視聽教室:“校長,是管樂團在練習啦!”我一聽,尷尬得不得了,只好自我解嘲:“一年后就不一樣了。”我身后的溫婷不禁笑了出來。她說看到學妹們拿著嶄新的樂器在練習,心里好羨慕、忌妒,語調有些酸酸地說:“唉,我們就沒這個福氣呀!”

  我向她抱歉未能在她畢業前募集到管樂器。她馬上說沒關系,學妹們能練到就好了,還說:“等今年暑假,我要回來督導學妹們練習。人家送我們這么好的樂器,如果不好好練,不是要對不起人家了嗎?”

  我聽著她時而低沉時而高亢地發表意見,笑著拉過她的手拉鉤。決定今年暑假讓她回來當個小老師,她高興得拼命點頭。

  為了練習,吹破皮

  開學第一天,一個孩子拿著一把樂器,很有自信地向我問好。我問她吹哪種樂器,她告訴我是豎笛。我隨口說:“那不容易吹耶!”

  孩子馬上把頭仰高,讓我看她的嘴唇:“校長媽媽,你看我的嘴唇都吹破了唷!”我心疼地要她小心點,先歇歇,別再練習了。她卻直搖頭:“不行的。年底要比賽,快來不及了,我們想要有好成績給那些送我們樂器的叔叔伯伯看。”

  說完,她抿了一下嘴唇又說:“我還要讓我的鄰居看看我們可以參加比賽的。他們竟然笑我們,說校長你在玩我們。校長媽媽,你別擔心。我們很年輕,沒事的。我們會讓那些笑我們的人笑不出來,也會讓你驕傲的。”說完,她笑著跑開了。

  看著孩子的背影,二月的寒天里,我心里面卻覺得暖呼呼的。我知道孩子一定可以的,我就是知道孩子一定可以的。

  全縣管樂競賽初體驗

  我看到陳老師一聽到哪里吹錯了,就重來一遍,而且每一次都錯在同一點,不禁急著叫:“都要比賽了,還在糾正,連一遍都未曾走完,怎么比?怎么比呀?!”

  “校長,怎么辦?我一直連續失眠,緊張到胃痛。”音樂老師曉君在全縣音樂比賽前一個月,便向我訴苦。原本就是巴掌臉的她,因為緊蹙著眉,臉蛋兒顯得更小了。

  “屆時上臺指揮的是陳仰予老師,又不是你,你緊張個什么勁兒?放輕松!放輕松!”我安慰她,但她的眉依然舒展不開來。

  記得一開始練習管樂時,陳仰予老師便問我要不要讓孩子參加比賽,我點頭說:“要!”

  “不管比賽成績如何,總要讓孩子們到外面看看、學學。最重要的是,比賽代表對他們的肯定,因此把目標放在縣賽吧!”

  為此,不但陳老師加緊腳步教導,學校的音樂老師、學務處的鄭主任淑娥、前后任訓育組組長的玲玟及語婷,都鉚足了勁兒,盯著學生學。

  期間,我看到孩子們吹到嘴破了,仍用力地吹。我也看到老師們心急地鼓勵孩子,甚或責罵孩子。但最重要的是,我看到孩子們的臉上散發出光彩。

  氣質大改造

  一個個原本不識五線譜、沒摸過樂器的孩子,拿著樂器回家練習時,不但腰挺直、頭抬高,重要的是,在他們的身上看到了自信。

  “音樂的改變力量太大了,如果讓這些高關懷的孩子去練田徑,可以發泄他們的體力,卻改變不了他們的氣質。沒想到,一把長笛、薩克斯風就可以讓他們‘走路有風’,太神奇了!”

  輔導主任孟桂笑著說起一個原本講話、走路都充滿江湖味的孩子,拿起樂器后,臉上有棱有角的線條竟然變柔和了,說起話,也刻意地文雅起來。“太神奇了!太神奇了!”孟桂頻頻驚嘆著。

  其實,我可以理解孩子們的改變,因為那把樂器對他們而言就是身份、地位的象征。拿著樂器的他們,自我感覺身份、地位提升了,自然走路、說話都不同了。

  不想孩子留著缺憾哪!

  記得我小學二年級時,我的音樂老師帶著她的兒子來學校玩。一個來自市區的男生本來就吸引人注意,又看到他坐在風琴前,優雅地彈著曲子。大家都跑來聽他演奏,對他也就充滿敬意。對當時住在八卦山上,經濟普遍不佳的我們來說,他會彈琴,就代表他的身份、地位高我們一等。

  由老師的兒子彈琴的那一幕,我開始夢想自己坐在鋼琴旁,優雅地舞動十指,在黑白鍵上輕柔地彈奏著,于是我忍不住向父親提出要求,要學鋼琴,但父親卻拿出一把口琴給我。

  他告訴我,別看輕這一把可以放在口袋隨身攜帶的口琴。這一把小得可以讓你忘了它的存在的口琴,它能在吐納吹吸中,創造出優雅的樂音,讓聽到的人感動不已。

  當時任由父親再三游說,我仍任性地拒絕父親的好意,也拒絕了音樂。

  我女兒小學時也要求學鋼琴。當時,我的經濟情況并不允許買鋼琴,因此我以鋼琴無法隨時攜帶在旁練習為由,勸說女兒改學長笛。我也一樣以方便攜帶、很有氣質等理由游說女兒接受。

  當時,我沒有對女兒說明經濟困難的原因,但心中卻明白了父親當時要我學口琴的無奈,也由之我在以前的中學服務時,成立管樂團,到宏仁中學一樣成立。因為我多希望讓無法擁有樂器、想學的孩子能有機會學習,有機會上臺,不要像我一樣,留著一個缺憾哪!

  這決定會不會太殘忍?

  不過畢竟他們沒有音樂底子,不像他校的管樂團是要甄試、挑選成員的,所以十個月的時間要學會看譜吹奏已不容易,又要倉促地練習指定曲及自選曲,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,難怪老師個個緊繃著神經。

  淑娥就曾開玩笑地說:“學生沒被嚇死前,我們會先被嚇死;他們沒被累死前,我們也會先被累死。”

  我原本都是輕輕松松的態度,只負責慰勞老師、鼓勵學生,但比賽前一天,聽到曉君報告說他們都分段練習,竟然未從頭到尾吹過一遍,我也緊張地大叫:“這樣怎么上臺比賽呀?”

  他們聽到不禁撲哧笑出來:“哈哈!原來校長你也會緊張啊!”當天比賽前,我向在比賽地點附近的南投高中借用活動中心練習。

  我看到陳老師一聽到哪里吹錯了,就重來一遍,而且每一次都錯在同一點,不禁急著叫:“都要比賽了,還在糾正,連一遍都未曾走完,怎么比?怎么比呀?!”

  曉君看我著急的模樣,忍不住笑著安慰我:“別緊張。”還要我相信老師、學生。但要叫我如何相信?人家說眼見為憑,我總要“聽過”才可以相?信吧!

  因此當他們進入比賽時,我嚇得坐立難安,只好跑到門外透氣,又開始“阿彌陀佛”“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”地念著。一邊念,我也一遍遍反思,要孩子們參加比賽的決定會不會太殘忍?

  他們若吹不出來,以后如何重建他們的信心?

  全都是我的孩子啊!

  我愈想愈緊張,腳步也愈錯亂,在外面,我根本無法靜靜地坐著或站著。但曉君老師說對了,的確要相信老師及孩子。站在門外的我,被他們演奏的優美曲調所吸引。我開始一步步往里面移,他們順利演奏完指定曲,我已忍不住想叫好,但不能叫,我只好抓著旁邊的人說:“他們好棒!是不是?”

  旁邊的觀眾笑著點頭,還問我:“你的孩子來比賽呀!”我點點頭。他問我:“哪一個?”我用手一指:“全部都是。”那人帶著狐疑的眼光想問我,下一曲已經要開始了。我用食指放在唇邊,要他別問了。

  接下去,演奏的曲目是陳老師特別為我們挑選的《創世紀》,時而磅礴、時而柔美的樂音,讓我的淚水奪眶而出。我好想大喊,好想大叫:“這是我們宏仁的寶貝。這是一批從不敢想象能學習演奏樂器的孩子。”

  我們做到了!

  孩子比完后,個個興奮地叫著:“好緊張噢!超緊張的!”

  老師們也難掩興奮地對我說:“他們做到了,他們做到了!”

  “不,不僅是他們做到了,也是我們做到了。”我告訴老師,是一群我們認識與不認識的人做到了。

  想想若非善心人士捐款,普仁基金會的引導計劃怎能成行?若非學校老師努力不懈地指導,孩子怎能表現出色?若非學校附近的地母廟知道我們的努力,主動表示要捐助第一年的鐘點費,我們怎有能力聘請八名分部老師來指導?

  成績公布后,出乎我們的預料,我們竟取得代表權,可以參加明年三月的全臺灣地區比賽分區賽。

  向全臺灣地區比賽邁進

  “我想就到這里為止吧!”我擔心孩子去參加全臺灣地區賽,會因挫敗而傷到自信心,因此設定停損點,到縣賽為止。

  “孩子一定很期盼參加的。我們應該要讓孩子去比賽的。”有老師聽到我不讓孩子參加全臺灣地區分區賽,紛紛來建言。

  他們一字一句都是要參加,不要傷了孩子的心。我沉重地告訴他們:“沒有鐘點費呀!”一聽到鐘點費,語婷緊張地大叫:“對噢,怎么辦?明年三月要參加全臺灣地區比賽,勢必要加緊練習,外聘老師的鐘點費怎么辦?”

  “哎呀!別緊張,我們可以到外面演奏募款。”

  “我們可以找有能力的家長委員捐款。”

  “先從我們自己做起吧!來,大家先把出差旅費交出來噢!”……

  看著老師們努力地想辦法湊錢,想著孩子們從欠缺自信的鄉下孩子,到今天穿著白上衣、黑長裙,優雅且有自信地在臺上演奏。

  《創世紀》的樂音仍縈繞在耳,我的淚水又止不住地流了出來。

  “

  他們哭著回來

  近六點時,淑娥打我電話。我急著問:“是成績怎么了嗎?”“成績怎會這樣?”我一聽,心中大喊不妙:“怎么,連個甲等都不給嗎?”

  “為了孩子要參加全臺灣地區比賽,捐出我們的出差旅費或鐘點費吧!”淑娥一吆喝,竟收到17萬多元。

  這一個比賽激起了老師們的斗志。

  他們意識到原來我們的孩子,不一定非得練習拔河或田徑、棒球等消耗體能的運動項目。

  在大家的認知中,困難重重的音樂領域,我們的孩子竟也能拔得頭籌,這個事實讓以往大家的質疑都不見了。如今,大家見到孩子,就是一句句“加油!”“要努力噢!”“你們太厲害了!”孩子們整個容光煥發,成就帶來斗志與毅力。

  從比賽回來,他們知道老師們的成全,才讓他們能參加全臺灣地區分區比賽,就更急迫要練習。

  一個都不少,天天拼命練習

  寒假期間,孩子們一個都不少,天天到校練習,許多老師也跑來聽,并看看有沒有什么好幫忙的,但更重要的是,來給孩子加油打氣。

  “哪會這么棒啊!這是我們宏仁幾十年來第一次耶!”退休的吳老師嘖嘖稱奇。

  “最重要的是,整個學校都融入其中,大家不分彼此,這種感情的表現也是幾十年來第一次。”冉老師也說出他的感慨。

  “我媽媽說她覺得非常感動,要我幫她捐兩千元。”合作社淑芬用強調的語氣形容媽媽的感動。

  我接過兩千元,請她轉告她媽媽:“這是宏仁管樂團永遠的基金,是孩子們永遠的力量來源。”

  諸多的祝福匯集成一股力量。孩子們要出發前,已充滿雄心壯志,儼然自己必得冠軍般。

  我心中的痛

  我想到小時候參加語文演講比賽,意外得了個第一。報紙上刊載我的名字,我恨不得讓全村的人都知道,拿著報紙四處問嬸婆、叔公知不知道這個新聞。

  當時,我父親帶我到后院的池塘釣魚。住在山上的我們老是缺水,因此爺爺就挖了個大水池,池里養著吳郭魚。我喜歡和父親一起釣魚。

  向來不茍言笑的父親,問我池塘里什么魚最大。我不假思索地回答:“吳郭魚。”父親點點頭,手拿著釣竿,眼睛看著水面,緩緩地說:“你就是池塘里的吳郭魚。”

  我的父親受日式教育,做事嚴謹,做人更是嚴厲。我們兄弟姊妹在校考試得100分,企盼他看到考卷會高興地夸一兩句,但他總是冷淡地說:“那就是一個學生該認真盡到的本分,沒啥好夸的。”因此當我聽到父親說,我是池塘里最大的吳郭魚,我既感動又興奮,覺得父親說的一定就是我出去比賽,一定會得第一。

  比賽慘遭滑鐵盧回來后,我低著頭,進家門,不想吃飯。

  父親要我別為一個必然的結果傷心。我氣不過,說:“你不是說我是最大的吳郭魚嗎?怎會是必然的結果?”

  他冷笑著問我:“地點在哪里?”

  我囁嚅著說:“池塘。”

  他稍稍提高音量說:“你只能在池塘里稱大,出了池塘,你什么都不是。”

  這件往事是我心中的痛。“只能在池塘里稱大,出了池塘,你什么都不是。”這句話雖殘忍,但說得沒錯,是我沒認清情況,明白己力,才會由云端狠狠摔下。因此,我絕不能讓孩子們遭受到過度興奮后重重摔下的苦楚,所以我要淑娥在他們出發去比賽前集合,我要鼓勵他們。

  孩子承擔得住嗎?

  孩子們真的興奮莫名,一個個盤腿坐著、仰著頭看我,還說:“校長媽媽,你要開會,不能去看我們比賽,太可惜了。我們一定會拿到好成績,送給你的。”

  “寶貝,一個比賽是一個驗證,驗證我們努力的結果。今天不管你們比賽成績如何,你們的認真,我看在眼里,在我心中,你們已經是第一名了……”

  不論我說什么,他們都一個勁兒地點頭,臉上還是藏不住笑意。

  我看著這些小臉蛋,心里著急著:今天他們要遭受多大的挫敗呀!他們承擔得住嗎?

  “校長,你是擔心人家都是從小訓練的好手組成的管樂團,我們是從零開始的零零落落(閩南語諧音)團。我們的成績會很難看,是吧?”淑娥解讀我的心理。

  我告訴她,全臺灣地區分區賽是很仁慈的,再差都會給個甲,所以不用擔憂。

  我只是煩惱孩子過度期望,會導致過度失望。

  “比賽完就回來吧!別等成績揭曉,這樣住在山上的孩子,就可以早點安全地回家,也可以避免當場遭受打擊。”我如此交代淑娥。

  我沒辦法不這么愛孩子

  “淑娥,都四點了,你們早該到校了。苗栗到埔里,三個小時也該到了吧!”下午我打電話給淑娥,噼里啪啦地問。

  “孩子說回去后,就要把樂器交給學妹們。他們想多吹幾次,所以在苗栗藝文館外對著馬路吹,許多民眾都停下腳步聽,還熱烈鼓掌呢!我看都這么晚了,干脆等成績公布,參加頒獎典禮吧!”

  淑娥也感染到孩子的興奮吧!講起話來,少了平日的低沉、穩重。

  我可以想象這些孩子興奮、大聲、大力演奏的模樣。在他們的生命中,是管樂讓他們發光、發亮,是管樂讓他們找到了努力的路途。

  前一段時日,一個叫佳均的孩子得意地告訴我:“校長媽媽,有一部電影叫‘搖擺少女’,很好看,但我覺得我們的故事比《搖擺少女》更感人。”

  我的眼前馬上浮現佳均的笑臉。

  “我看回來吧!不然,等會兒你還要一路安慰他們。”

  我雖如此勸淑娥,但她還是希望能留到最后一刻,“就算最慘痛的經驗,該承受的還是承受吧!校長,你不要這么疼愛這些孩子”。

  我嘆了一口氣,答應了。但我沒辦法不這么愛這些孩子。

  從看不懂五線譜,到和曉明女子高級中學并列優等

  近六點時,我正開車回家。在中潭公路上,淑娥打我車上電話,叫我一聲“校長”就停頓了。

  我急著問:“怎么了?是成績怎么了嗎?”

  “成績怎會這樣?”

  我一聽,心中大喊不妙:“怎么,連個甲等都不給嗎?”

  “不是啊!我們怎么可能和曉明女子高級中學并列優等?人家是從小訓練、栽培的有氣質的公主,我們只是鄉下來的聒噪、純真的小女孩,我們居然和她們并列優等?”

  淑娥一連串的“怎么會這樣”,她是驚訝過度,還是興奮過度?

  “天哪!我們不只是創下宏仁的紀錄,也寫下埔里的紀錄了。孩子們怎么這么棒啊!他們一定很興奮吧?”

  我跟著興奮地大叫,若不是在開車,我真要起來轉一圈,大叫大跳:“我宏仁的孩子棒!棒!棒!”

  “校長,你聽!”淑娥把手機拿開,讓我聽車上的聲音,以為是興奮大叫呢!怎么是哭聲呢?

  “校長,你知道嗎?孩子們待到成績揭曉。知道我們得到優等后,大家互相擁抱著哭。有人哭哭停停,一路從苗栗哭到現在,還在哭,搞得我們老師們也跟著哭。”淑娥說著說著,聲音又哽咽,說不下去了。

  我聽著淑娥說,聽著孩子們的哭聲。

  在中潭公路上,昏暗夜色中,我也放聲大哭,任由淚水濕滿衣襟,任由往事一幕幕從眼前飛掠而過……

  回到家所在的小區,我先拐彎到面包店買面包。永遠笑臉迎人的老板夫婦看到我,就驚訝地問我:“校長,你的眼睛怎么紅紅腫腫的?”

  我把故事說一遍給他們聽,我自己又哭一遍。

  老板娘秋宜也陪著掉淚:“校長,好感人噢!”

  面包店老板感動到要送孩子們蛋糕

  老板要我第二天上班前到他店里一趟。

  我說:“太早了,我都六點前就出門了,何況叫我那么早來是要做啥?”

  “今晚,我要連夜趕工。我要送給每個孩子一個蛋糕,你幫我告訴他們:‘我沒見過比他們更好的了!他們真的很棒!’”

  “天哪!我怎么都遇到好人呢!”我驚呼著。

  “物以類聚呀!”老板一說,我和老板娘不禁破涕而笑。

  達成一輩子的夢想

  第二天,佳均遇到我,興奮地跑過來:“校長媽媽,你知道我們一路從苗栗哭回埔里嗎?”我點點頭。她接著問:“校長媽媽,如果你在現場,你一定也會哭,?對吧?”

  我拼命點頭,眼圈竟不由自主地又紅了。孩子們在下課時,紛紛來找我,個個喜不自勝。我夸贊他們,初生之犢不畏虎。他們俏皮地回我:“我們要看老師指揮,又要記住背誦的樂譜,忘了害怕。”

  想到當初老師皺眉,抱怨學生看不懂五線譜,只能記簡譜;想到孩子們努力地在放學后,一遍又一遍不放棄地吹著;想到熟悉與不熟悉的人,為圓孩子們的夢而捐款或捐樂器,再聽到孩子們告訴我:“以為一輩子都無法達成的夢想,竟然達成了,我們沒辦法忍住哭泣。大家說不要哭,我們該大笑的,但奇怪咧!講著講著就是忍不住掉淚,結果就從比賽地點哭回家了。”

  我的淚再也無法遏抑。孩子們看到我哭,又與我擁抱,哭了起來。接過他們獻上的獎狀,我想告訴潑我冷水的人:只要有心,凡事皆有可能。我想勉勵有心卻退縮的老師:收拾起埋怨,關心孩子,先從我們自身做起吧!

  我也想告訴所有的人,幫孩子圓夢的感覺棒呆了!真的,棒呆了!

  摘錄已獲授權。文章來源:源創圖書《師道》,李枝桃著,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年9月。

  

  《師道》

  李枝桃 著

 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年9月出版

  來源:中國教育新聞網

  編輯:彭詩韻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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